作者:李四龍,系北京大學哲學系〔宗教學系〕教授,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


1979年,張允和(前排右1)、周銓庵(前排右2)、樓宇烈(后排中)等北京昆曲研習社社員在俞平伯(前排左1)家中聚會。

2025年11月,樓宇烈(前排中)和弟子在一起,后排著西裝者為本文作者李四龍。

樓宇烈(中)和學者方立天(左)、牟鐘鑒在一起。

《樓宇烈文集》
中華書局
樓宇烈,1934年生于杭州。哲學家。1955年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1960年畢業后留校任教。北京大學宗教文化研究院名譽院長。曾任北京大學學術委員會委員、全國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領導小組成員等。著有《王弼集校釋》《中國的品格》《中國文化的根本精神》《荀子新注》等,今年結集出版八卷九冊《樓宇烈文集》。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樓宇烈先生以其六十五年在北京大學教書育人的經歷,形象地展現了傳統文化的思想深度和精神魅力。從青春年少到耄耋暮年,他堅守三尺講臺,始終在講授中國哲學與傳統文化。感動我們的,并不僅是樓先生對中國傳統文化“人文精神”的精辟論述,還有他對傳統文化的真摯情懷和身體力行。樓先生是一位哲學教授,更是一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真誠的守護者、倡導者和實踐者。
治學:質樸而通透
1993年我到北大哲學系跟隨樓先生讀研究生,自此以來三十余年,對老師印象最深的一點,就是說話通透。上學的時候,每到期末我們就問老師作業要寫多長,樓先生總是說“不要超過五千字”,隨后補一句“《老子》才不過五千言”。那時候的北大,文史哲各個系的老先生都會給自己的研究生交代一句話,“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樓先生在課上反復強調,研究中國傳統文化,不管是儒家還是道家、佛教,乃至諸子百家、三教九流,務必要有“綜合的整體研究”。他說,“我們要從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整體性地體會其深層的、內在的共同特性”,也就是“融會貫通,整體把握”。
樓先生在教學生涯中,一直在探索中國文化的整體特質,努力貫通儒釋道三教的思想傳統,并從學術研究、日常生活和藝術實踐三方面體驗中國文化的人文精神和整體特點。
樓先生在學術界的形象,首先是深耕文獻,對經典文本進行逐字逐句的版本校勘,綜合歷代注釋。他完成的《王弼集校釋》,已經成為現代學術經典,是王弼研究最權威的文本,也是魏晉玄學或新道家思想研究最重要的參考文獻之一。王弼是我國歷史上曹魏時期英年早逝的重要哲學家,他提出的“以無為本”“舉本統末”“得意名言”等思想對中國文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乃至影響到中國人對印度佛教思想的辨析和抉擇。經過樓先生的努力,這位古代哲學家的著作得以系統地呈現在今人面前,并以歷史上早已佚失的《王弼集》命名。中華書局1980年8月出版的《王弼集校釋》,樓先生是1978年10月交稿的,好多人很驚訝他怎么能在“文革”結束后這么短時間就寫出如此高質量的著作。他在該書前言里說,該書初稿完成于1964年。他跟我說,自己在北大哲學系讀本科時就對王弼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已經著手收集王弼著作的各種版本和相關研究。樓先生是1955年考入北大哲學系的,成為北大全面實行五年制本科的第一屆學生。而且,當時全國只有一個哲學系,就在北大。這是樓先生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次教育制度大變革。高考時,這位生在杭州、長在上海的青年人,對文科、理科都很喜歡,一直想找一個能夠文理兼學、文理兼顧的專業。所以他就想考哲學系,學哲學是他的第一選擇。本科就這樣讀了五年,1960年畢業,帶著對玄學和古代中國哲學的濃厚興趣和扎實基礎,他留在北大哲學系工作。此后到1980年《王弼集校釋》最終出版的二十年間,雖說書稿“置于箱篋十余年,未暇顧及”,但樓先生對該書的資料整理并未中止,只是到最后算是有了整塊時間能進行校勘注釋。在此期間,樓先生還對《荀子》做了深入研究。1979年2月中華書局出版了《荀子新注》,作者署名“北京大學《荀子》注釋組”,此書實際上由樓先生召集完成。王弼、荀子成了樓先生平生學術思想的重要來源。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晚年的樓先生無論是平時交談,還是正式講課,總是那么質樸,深入淺出,又是那么通透,讓人回味無窮。這種通透,來自他人生最早一段學術的“苦寒期”。他出第一本書《荀子新注》時,已經45歲了,而且連自己的名字也沒能署上。出版真正屬于自己的第一本書《王弼集校釋》,孕育了整整二十年。誰能知曉其中的苦樂?我從沒有聽樓先生抱怨過那段不尋常的時光。整個80年代,樓先生還在為學術界整理珍貴的文獻資料。漢傳佛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在當時,很多重點大學的圖書館連一套漢文大藏經都沒有,社會上能看到的佛教原典極少。出于教學和研究的需要,他在征求了石峻先生等老一輩學者的意見后,動手編纂《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從1981年到1992年出了四卷十冊。20世紀90年代進入中國佛教研究的學者,幾乎沒人沒用過這套資料。樓先生點校的《康有為學術著作選》,從1984年到1992年出了七種,是康有為學術著作的首部整理稿,對研究近現代中國哲學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樓先生平時跟弟子們說,研究中國傳統文化,一定要關注清末民初的思想人物,他們在大變局的時代有著驚人的勇氣和復雜的思想。這是樓先生“通透”的來歷,窮究古今之變,貫通三教之理。而他的質樸,便是甘于二十年如一日的沉潛功夫。從學術研究的角度說,其方法的質樸,乃在于堅持對中國傳統文化開展“總體上的綜合研究”,每篇文章不論長短,都要有感而發,絕不虛偽,更不能以偏概全。
正是有了通透的完整理解,樓先生把中國文化的根源性典籍概括為“三玄、四書、五經”。“四書五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詩》《書》《禮》《易》《春秋》)的概括,承襲了中國儒家經學的傳統理路。“三玄”之說,起于魏晉,南北朝時已很流行,是對《周易》《老子》《莊子》三書的合稱。樓先生將“三玄”置于“四書五經”前,有別于封建社會“獨尊儒術”的做法,突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思辨色彩和哲學特色。這些經典綜合了儒道兩家的主要典籍,代表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論基礎和核心價值。
最近付梓印行的《樓宇烈文集》,八卷九冊,凝聚了樓先生六十五年在北大杏壇傳道的學思感悟,呈現其質樸而通透的治學人生。其中既有一個甲子的歲月印記、時代巨變,也有冉冉不知老之將至的矢志不渝、使命擔當。
文化觀:人文立本
20世紀90年代以來,“人文精神”一直是樓先生論述中國傳統文化的關鍵詞。他認為,現代人最大的精神痛苦是做不了自己的主人,或被物欲左右,或無奈地祈求神靈。“人文精神”最主要的意思是發揮個人的主動性,而不受制于內心的物欲、外在的神靈。因此,樓先生常跟我說,現代社會的建構應當堅持“人文立本”。
文化是從歷史上傳承下來、用來表達生活態度的符號體系和意義模式。文化每天都在延續,每天又都有變化,文化的傳承是一件極復雜的事情。看似客觀的實證研究,其實并不能說清楚古今之間的連續性,更難以呈現連續和斷裂的對立統一。樓先生將“人文”作為中國文化的特質,隱含了一種將文化傳統視為精神生命的內在體驗的意思。這種基于生命體驗的“人文”,包含了一個文化傳統的思維方式、經典系統和社會制度,以及用于日常生活和精神修養的知識體系和實踐體系。作為哲學教授,樓先生尤其重視中國文化有別于西方的思維方式,重建當代中國語境下的傳統文化經典體系。直到今天,年逾九十歲的樓先生還保留著一個文人的優雅和從容,宛如魏晉名士,對自己嘆服的中國傳統文化沒有半點虛情假意。“統之于心曰體,踐而行之曰履”,這是儒家禮教的基本要義。樓先生對“人文”的詮釋,植根于儒家這種“體履”精神,強調個人的身體力行,對自己宣揚的內容要有認同和實踐,而不是拿來規訓他人。唱昆曲、吹笛子、傳古琴、練書法、講中醫、說茶道,他一生都在實踐自己對“人文”的理解。現在身體行動多有不便,他仍堅持每周半天給弟子們講解傳統文化,線上交流討論最新的思考,也回答弟子們學習和生活上的疑問。樓先生有一部講稿《中國的品格》,2007年初版以來多次重印,好評如潮。該書火爆的原因,我想,首先是樓先生的親身體驗感染了讀者,他并沒有試圖說服別人,字里行間透出一種有感而發、娓娓道來的親切和自然。樓先生所說的“人文”,是一種能成為文化傳統的精神力量,得乎心、形于體。他說的“人文立本”,是對先圣“斯文在茲”的時代化詮釋。
樓先生認為,“人文”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質,代表一種有別于西方文化的人文精神、思維方式。他有一篇我認為極重要的論文,《論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文精神》(載于《國學研究》第三卷,1995年12月)。該文指出,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文精神不同于西方的“人本主義”,而是“包含著一種上薄拜神教、下防拜物教的現代理性精神”。與代表自然界運行法則的“天文”相對,“人文”代表人類社會的運行法則。“人文”一詞雖最早見于《周易·彖傳》,是戰國時期的觀念,但中國傳統文化里的“人文精神”,把人視為“萬物之靈”,不受神、物的支配,這種思想“遠則可以追求至中國文化的源頭,近也至少可以推溯到殷末周初”。人與天、地并列為三,從生養的角度說,天、地是人與萬物的根本,但從治理的角度說,人有其主動性,擁有自己的精神生活。天、人的相互交感,“天人合一”被認為是中國文化的主要特征。樓先生認為,這里的“天”是“合自然之天與天命(先祖上帝)之天”。人與自然之天的“合一”,關鍵是“順自然”,注重因勢利導,不違天時。人與天命之天的“合一”,關鍵是“疾敬德”,注重道德修養,克盡人事。中國傳統文化的兩大思想主線,道家和儒家的基本觀念,因此貫通于“人文精神”。
源于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融會貫通,樓先生所說的“人文精神”,更準確的表述是他常說的“人文立本”。朱熹以禮樂制度解釋“斯文”,樓先生所說的“人文”或“人文精神”通于“斯文”,但又不完全同于禮樂制度。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道家的自然無為,禪宗的自性自度,也都屬于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文精神。“人文”這個根本,樓先生有時稱之為“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本精神”“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質”。常用于現代漢語卻又植根于傳統文化的“人文精神”,展現了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理性精神的根脈相通。以儒家為代表的傳統文化,塑造了中國人貫通古今的精神生活的基本準則,“上薄拜神教、下防拜物教”。所以,像佛教這樣的外來宗教傳入中國以后,都要接受中國傳統文化人文精神的洗禮,否則也不可能在中國社會立足生存。樓先生把自己畢生研究佛教的論文集起名為《中國佛教與人文精神》,其寓意因此也就十分清楚。
“人文立本”是樓先生作為一位哲學家的社會理想——社會的根基應是“人文”。當代中國人如何繼承中華文明的根脈?主動權全在我們自身。作為中國人,我們并不是傳統文化的看客,而是要有一種主體意識。站在自己的主體立場去看傳統文化,自己就會多幾分責任。他說:“樹立起文化的主體意識是一個前提。有了文化的主體意識以后,我們再看自己的傳統文化,就能從一個嶄新的視角去重新審視。”對待傳統文化的這種姿態,就是“守正創新”。樓先生還結合道家思想,嘗試從中提煉出古代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認為若要準確地詮釋我們的傳統文化,最根本的一點是要改變我們的思維模式。我們現在常以“科學合理”為自己辯護,但在古代,中國人的觀念是“自然合理”。又如,我們現在特別習慣于專業分工,但在古代,中國人相信“殊途同歸”。樓先生由此概括出“整體關聯,動態平衡”的人文思維。他晚年經常講解中醫哲學,認為中醫的精髓就在處處講究陰陽的平衡。一切疾病都來自身體陰陽的失衡,只有主動調整自己的生活,才能保持身體健康。
樓先生以“自然合理”“整體關聯”“動態平衡”三個概念概括古代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將對“人文精神”的解釋從表象的層次上升到本體的高度。今天在講解儒家禮樂制度時,首先要以“人文”的方式說明儒家禮教,即要尊重人的主動性和特殊性,體會蘊涵于禮樂制度的“體履”精神,其次還要體會古代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從儒道兩家的共性把握中國傳統文化的思想根基。我想,只有這樣,才能讓中國傳統文化在經歷了“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現代中國重新煥發青春活力、時代氣息。樓先生對“人文”一詞的創造性詮釋,賦予“人文”一種中國文化的本體地位,或可為儒學的未來發展提供新的思想動力。
修養論:道藝并進
中國文化的人文精神,強調個體的實踐。這里的“實踐”,既包括平時我們常說的“修身”,以道德操守為主,也包括與整個知識體系所關聯的實踐體系。也就是說,中國文化特別強調“實踐出真知”“行勝于言”。
樓先生治學,越到晚年,越注重體悟和實踐。剛過2000年的那些年,樓先生七十歲左右,常和北大禪學社的同學在一起,被同學們起了一個“樓體悟”的外號。那段時間,他常穿著舊舊的“唐裝”,印象中有一件是藍色的,有一件是淡黃的。儒學、玄學、佛學,樓先生娓娓道來,完全沒有晦澀的學術語言。能如此灑脫自然,原因還在于他能吃透經典,心知其意,于根本處說真體會,并非從文字到文字的論證詮釋。從2010年至今,每到新年,樓先生都給大家編印一冊精美的“周歷”。每周配一段他自己手書的古訓,內容從孔孟老莊、《史記》《淮南子》到詩詞名句、民間諺語,都是他晚年依舊念茲在茲的嘉言警句,含意雋永。他到八九十高齡,還在追求真參實悟。
憑借參究體悟的功夫,樓先生嘗試以整體關聯的方式貫通中國傳統文化。古代中國的哲學、文學、藝術、醫學,在他那里成為一個完整的知識體系。平時親近樓先生的朋友,大概都能記得,他總能忙里偷閑領著大家唱昆曲、彈古琴,談起中醫、茶道,也能如數家珍。很長一段時間,樓先生每周三下午都在北大校園內組織一場昆曲雅集,雷打不動。他還在自家附近租了一套小房,起名“國藝苑”,每到周末,琴聲悠揚。這位江南才子,從青春年少起,就對藝術有一種不可遏制的熱愛。有好長一段時間,樓先生已過古稀之年,總跟我說,他想辦一個“國藝苑”,并不是要弄一個辦展覽的場館,而是想給小朋友、年輕人甚至中老年人提供一個能親身體驗傳統藝術的地方,完全不營利。大家能在那里捏陶器、造房子、做手工,彈琴吹笛、唱曲練聲、學畫寫字、下棋吟詩,甚至還能射箭、打太極、練武術……建筑手工是技藝,琴棋書畫是文藝,射箭太極是武藝,古人講的“游于藝”,就是把平日所學的知識融化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一言一行都能有所體現。我能理解老師的想法,但這樣的場館,單憑我們這些學者的力量,當然開不起來。最近二十多年,樓先生總在呼吁,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一定要與保護中醫和傳統藝術相結合。他的那份認真近乎執著,我經常為之感動。在編樓先生文集時,我給最后一卷起名《中國藝術與傳統醫學》。
樓先生認為,中醫全面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本精神和思維特點。從我1999年畢業留校開始,他好多次勸我有時間要讀《黃帝內經》。這么多年,我跟著先生認識了很多中醫界朋友,體會到中醫確實完整保存了古代中國人的世界觀、認識論和思維方式。古代中國主張氣化宇宙論,“通天地一氣”,認為天地之氣是生命的本源,氣分陰陽,陰陽之間又有五行變化。中醫用陰陽五行說明人的生理、病理和治病方法,形成了一整套獨特的醫學理論和臨床醫術。它的養生理論,關鍵也在“順其自然”,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一脈相承。
中國文化的根本是人文精神,而其最大的作用是在“育人”。《大學》說:“自天子以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這里的“修身”不僅包括道德修養,還包括人之為人的綜合素質。《周禮》有段話說:“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禮樂射御書數,統稱“六藝”,這是先秦時期精英教育的基本科目,藝術是其中的重要門類。樓先生談國學,總會強調中國文化的藝術精神。在樓先生的學生中間,流傳著老師論藝術的“十六字心法”——“以道統藝,由藝臻道,道藝并進,形神俱備”。中國藝術首先看重的是“意境”,追求整體上的氣韻生動,而不是它的形式。不同的中國傳統藝術門類,書法、繪畫、詩歌、音樂、建筑、茶道,表現形式并不相同,但有彼此相通的意境,“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跟隨樓先生已三十余年,我發現他做學問,從來不枯燥。雅集唱曲論禮樂,習字品茶聽琴音,他平時有這么多藝術實踐。樓先生在1990年前后,長時間擔任北京昆曲研習社主委,還在2009年創辦北京大學京昆古琴研究所。過去有好多年,每到新年元旦前,他都要組織校內外學生、朋友在北大校園里舉辦一場京昆古琴研究所的迎新年匯報演出。這些活動,讓北大在學術之外,還有很多清雅平和、透著那么一股空靈的人間溫情。可以說,樓先生是一位有藝術情懷的哲學家。他的這份情懷,又始終連著中國文化的根本。他說,“禮樂教化是培養人文精神的重要途徑,禮教是倫理教育,樂教是藝術教育,后者使中國傳統文化滲透了一種追求藝術境界的藝術精神。這種精神體現在多樣的藝術形式中,它引導人們向善向上,更強調文以載道,以道統藝。”樓先生的教學生涯,洋溢著這種藝術精神,做到了“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
接觸樓先生,我經常能體會到中國文化特別在乎的“教養”兩字。我有時候反省我自己這一代人,感覺我們是有知識但缺教養,很多學問索然無味。中國傳統文化的最高境界,是大成于樂,德配天地,這是一種人格的圓善,“止于至善”。這也許是我作為弟子對老師的溢美之詞,但我希望今天的中國文化能傳承五千年相續的中華文脈,與時俱進,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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