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婷、周珂，分別系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講師、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健全生態保護補償和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是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的一個重要內容。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是通過市場經營開發、生態保護補償等手段，將生態產品價值轉化為經濟價值，是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一種制度安排。近年來，我國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建設取得顯著進展，有力地推進了水環境治理和水資源利用。我國豐富的水資源蘊含著巨大的經濟價值，進一步推動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應以推進產業生態化和生態產業化為主攻方向，堅持因勢利導和因地制宜相結合，暢通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協同發力的實踐路徑，源源不斷挖掘蘊藏在其中的經濟價值，不斷提升生態“含金量”和發展“含綠量”，展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好圖景。

把握好產業生態化與生態產業化的關系

推進生態產業化與產業生態化，是實現水生態產品價值最直接有效的途徑，既能促進水生態保護修復，又能保障其價值實現的可持續性。水資源具有生態環境要素和生產要素的雙重屬性。在產業生態化過程中，良好的水生態本身就具有顯著的經濟價值，基于水資源科學承載力進行合理開發利用，能夠實現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在生態產業化過程中，水生態產品價值得到市場認可，推動價格機制的形成，促進價值評價機制的建立完善，能夠實現“生產－交換－資金平衡－盈利－再生產”的良性循環。

當前，我國地表水資源再開發利用效益不高、功能性水產品開發利用水平不夠、水資源與其他產業融合發展的新業態新場景不多等問題還比較突出。為實現水資源的“產業生態化與生態產業化”融合，一方面，必須兼顧水資源的雙重屬性，在做好水生態保護修復的前提下，通過推廣清潔生產技術、發展循環經濟、建立綠色供應鏈等措施，利用先進技術將水資源融入傳統產業的生態化改造中，把水資源轉化為現代化經濟體系中的重要生產要素，以綠色要素助力發展方式的綠色轉型。另一方面，建立科學的水生態產品價值核算、抵押、交易、信貸等制度體系，加快培育水資源產業龍頭企業，打通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產業化、市場化通道，發展符合水資源特性和新質生產力要求的新業態新模式，通過產業協同集聚、資源要素優化配置等方式充分挖掘和實現水資源在量、質、溫、能等方面的潛在經濟價值。

把握好頂層設計與地方探索的關系

近年來，《關于建立健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意見》《關于推進用水權改革的指導意見》等政策文件的出臺，從頂層設計層面為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指明了方向、創造了條件。但要看到，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是一個系統工程，既需要調查監測、價值核算、產品認證、經營開發、保護補償等多機制的協同聯動，也需要通過廣泛且有代表性的基層試點來摸清規律。

推動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頂層設計與實踐探索的良性互動、有機統一，一方面，要以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為指引，主動將水生態保護與開發融入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區域重大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等國家戰略布局，培育發展全國統一生態環境市場，推動包括水資源在內的生態環境資源在全國范圍內實現有效配置和自由流動。另一方面，鼓勵各地立足實際大膽探索，根據區域水生態產品的功能特性、質量水平和資源稟賦，因地制宜，分類施策，統籌推進河湖水域岸線生態價值轉化、水資源調出區和調入區之間生態補償、水權交易等價值實現路徑的試點探索，構建市場主體多元、效益形態多樣的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

把握好政府主導與市場調節的關系

水生態產品是以水資源為核心要素、以水利建設管理為依托而形成的生態產品，呈現出資源共生性、工程依賴性、時空差異性、生態脆弱性等物理特性，主要表現為公共產品或公共資源的形式，具有經濟外部性、資源稀缺性、保護修復增值性、價值重疊性等屬性。

當前，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仍以政府主導的財政轉移支付和公益補助為主，市場化的運作模式相對較少。進一步完善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需要立足水生態產品的特性，劃定水利管理邊界，促進政府與市場實現功能互補、協同增效。政府應進一步強化統籌監管、科學實施宏觀指導，重點做好以下工作：一是深化制度改革，完善政策激勵和公共服務體系，探索實行與生態產品質量和價值掛鉤的財政獎補機制；二是建立國內生產總值和生態系統生產總值雙核算、雙評估、雙考核機制；三是搭建供需匹配、規則明確的市場交易體系，積極培育水生態產品交易的市場主體。與此同時，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完善市場機制，健全水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強化資源約束性管理，探索多元化、社會化的水生態保護修復投入模式，建立混合型水生態產品確權拆分體系，促進水生態產品價值顯性化和規模化保值增值。

把握好制度約束與行動自覺的關系

推動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必須通過制度規范水資源利用行為。目前，我國已經建立了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法》為核心的水法規體系，為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提供了較為系統的制度保障。但也要看到，當前水資源管理、水生態保護、水利工程建設與運行管理等領域的制度還需進一步完善，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還存在權屬不明、監管邊界不清、市場發育不夠、價值核算體系缺失等問題，亟須加快水法規制度制定修訂工作。比如，在水法修訂中，健全完善水資源優化配置的制度體系，增補水資源承載能力監測預警、用水權初始分配、用水權市場化交易等制度，強化生態用水的保護修復力度；適應水權交易市場建設和水資源稅改革進程，推進《取水許可和水資源費征收管理條例》修訂工作，完善取水許可制度和水資源有償使用制度。

推動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必須引導公眾和市場主體自覺踐行生態保護責任。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具有體量大、周期長、地域范圍廣等特點，涉及多個利益相關者。應建立完善流水生態監測網絡，對生態系統健康狀態、水生態產品質量以及生態服務供給情況進行實時監控。建立健全生態文化價值體系，增強全民生態保護自覺性。同時，完善公眾參與機制，構建政府主導、市場調節、社會協同的水生態產品保護格局。